近半年来,关于汽修工转行的话题屡见不鲜,“工资低”、“培养周期长”、“不受尊重”等关键词,都让汽修人对行业价值产生质疑。
某位师傅在社交平台分享自己的履历,“15年熬成大工,工资能有1万1,但也感觉到头了”,评论区里一片唏嘘。
行业之外,门槛更低的外卖、快递配送,在一线城市的收入基本上是8000打底。同样在一线城市,汽修行业想要达到这一收入,基本需要3~5年的经验累积。
那么,有没有发展相对稳定,且有一定技术门槛,收入也不会太低的岗位?
不少汽修技师,正将目光投向同属汽后行业的贴膜岗位。虽然这条赛道已经开始拥挤,但前人们涨薪、跳槽高升的诸多案例,给入行不久的年轻人们带来不少美好预期。
01、三年出师成大工,薪资翻倍不是梦
“最早一批转行贴膜的汽修师傅,已经不屑于上班了”,在聊起汽修工转行这一热门话题时,一位26岁的年轻贴膜技师小陈,向AC汽车讲起了自己的心得。
据了解,小陈是大专院校汽修专业出身,21岁毕业之后来到上海工作。起初是在一家大型综修厂,每天跟在师傅身旁“打杂”,一年后开始上手修车,但因客户们的车型杂乱,“每天都像从头开始”,对心态颇有折磨。
促成转行的关键原因,是小陈觉得修车“不够阳光”。有次女朋友到店里看他,他正“灰头土脸,撅着屁股趴在地上”,女朋友很是心疼,自己也觉得这种状态灰色黯淡,“不像是年轻人该有的样子”,更“不想很快就变成无趣油腻的中年男人”,心一狠扔下专业知识,干起了贴膜。
“我这一步算是走对了,虽然当时没想那么多”,今年已经是小陈转行的第三个年头,“5月份提级成大工了,平均下来每个月工资能有1万3左右,这还不算休息时接的外快”。小陈认为这样的晋升速度才是正常可以接受的,“现在社会节奏那么快,谁敢拿十几年的时间赌一个行业的未来”。
谈及消费下行,车主需求减少的现象时,小陈也反馈了当下环境中的真实体感。“我们店的规模还可以,车主确实少了一些,但口碑还在”,小陈表示车主补换膜的需求正在增加,老车主回购或转介绍的比例正在扩大,门店业务存续的潜力并不小。
至于日常工作有无受到影响,小陈觉得“整体上还是乐观的,东方不亮西方亮,其他店里缺人手的时候,我们会直接过去做外援,从去年开始就是这样,虽然麻烦了点,但工资没有减”。
此外,这种相对琐碎的工作日程,一定程度上给了小陈继续晋升的机会,“我算是心细一些的人,店内店外的活儿很少出错,包括带材料和售后复检等,很少出现安排冲突或什么差错”。小陈即将成为一个施工小组的负责人,“底薪又能涨上1000”,言语间难掩喜悦。
据悉,类似小陈转行而来的贴膜技师并非少数,促使其转行的首要因素是“出师”时间短,试错成本较低。以上海为例,门店所招收的贴膜学徒,成长为大工多为3年时间,个别要求严格的门店,会根据岗位职责,细化至5年时间。用贴膜技师的行话来说,只要“眼不斜,手不残”,极少会出现考核不达标的问题。
再者是薪资上涨的空间极大,AC汽车整理近年来数据,并结合数十家门店的走访调查,发现贴膜技师的薪水每年约有15%的涨幅。
在门店业务出色,或技师个人能力较强的情况下,薪水涨幅会更加突出,一位外号“贴膜圣体”的技师创下一年时间出师的记录,薪水也几乎逐月递增。要知道,在汽修行业,这种“奇迹”基本不会出现。
02、品牌方、培训机构,专业“枪手”,跳槽更有广阔天地
小陈开头所言,“最早一批贴膜师傅,已经不屑于上班”。如果按照汽修行业的发展规划,独立开店当老板似乎是唯一解,但在贴膜行业,跳槽之后才来到了真正的“旷野”。
“我入行时的师傅已经去了**品牌当技术指导了,平时的工作也轻松,就是测试新产品好不好贴,有哪些可能出现的售后问题,偶尔跟着销售团队出差,或是带一下加盟门店的学员,蛮轻松愉快”,小陈表示师傅也有抛来橄榄枝,但他觉得趁年轻还是要闯一闯,等干不动了去“养老”,品牌方无疑是个不错的选择。
“你看现在哪个年轻人愿意老老实实上班”,小陈更欣赏的是那些专业“枪手”,丰俭由人,不受束缚,“你刷视频应该能看到很多自由职业的人,边工作边旅行,干贴膜就有这样的机会”。
但问起离开当前区域,客户从哪里来时,小陈的回答有些含糊,“网上现在有很多中介的,加群就好了,总有单子的,胃口大你就一个人吃下,不行就找个帮手,没什么难的”。
事实上,贴膜的专业“枪手”们,正聚拢起一个庞大的市场。
上海市松江区某劳务中介公司负责人向AC汽车透露,近两年贴膜技师在汽后门店间的流动频率持续走高,不少汽修门店新增贴膜工位,但因业务试水阶段不愿招收正式员工,常有老板求介绍靠谱的兼职师傅。而贴膜技师普遍希望能在空余时间接一些散单增加收入,二者双向奔赴,带来了不小的撮合空间。
“你看,我们2个业务骨干已经拉了8、9个群了,每个群都有200多号人”,该负责人所展示的群聊信息,与小陈师傅所述较为吻合。
而顺着这一信息链条继续挖掘,不少规模各异的贴膜培训机构也开始显现。
据了解,不少机构按照“包底薪”、“包选店”等服务内容收取相应的学费,并根据学员规模,确定单独租赁培训场地,或借门店场地。
一位带教师傅表示,自己在老板的授意下拉来20几位学员,平时就在店内教学,分账到手近10万块。而某学员规模上百人的培训机构负责人表示,自己主要和4S店合作,材料费手工费相对低一些,但加上学员学费,收入也比较可观。
这些都意味着,从专业“枪手”,到带教师傅,再到劳务中介,贴膜技师在脱离店内岗位之后,在就业上的选择十分宽泛。
“现在都知道不能死守着技术赚钱,贴膜就很好,你可以把它当作跳板,在行业内做点自己的小买卖”,一位同样从汽修转行过来的技师表示,自己已经快40岁,在汽修行业要走下坡路了,但“转行以后开朗了很多,包装一下自己,招几个徒弟,高低也能过活”。
而关于创业开店,在调研过程中,多位年轻技师坦率吐槽“想不开的才考虑自己开店,性价比太低”,并表示“我们就很团结,工价低了肯定不干,不管是店里还是外面,我们最坏也就是赚的少点,心态上可都舒坦。”
03、拼技术最后都是拼身体,转行后也难免后悔
转行了有后悔过吗?聊到这一问题时,不少贴膜技师出现了明显的迟疑。
“三年时间不到,颈椎腰椎都开始出问题了,眼睛也涩的厉害”,小陈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在加速垮掉,“每周总得抽几个小时出来去做推拿,这也多了一笔开销”。
“说后悔谈不上,就经常觉得这行业相比之前更像是‘青春饭’,没几年你不得不去周边岗位”,小陈觉得那些喊着贴膜是“跳板”的人都在嘴硬,大多数人还是抗不过眼花、关节痛等慢性病症的折磨,“哪有那么多完美的行业,只要你赚到钱了,就肯定不后悔”。
与小陈类似,“能赚到钱”确实是不少贴膜技师对这一问题迟疑的原因。但如果把问题聚焦到近一年才入场的新人上,“迷茫”、“有些后悔”的比例明显高出不少。
“现在的要求严格多了”,一位00后技师认为贴膜行业其实严重饱和了,“那些老板们都喊出贴门框甚至贴轮毂了,压榨的都是我们的时间”,至于涨薪空间,其表示“到店的车都少了,我们不降薪就不错了”。
还有一位技师认为,“我们年轻一点的,现在都不只是要求你会贴膜这么简单了,去品牌方参加培训,营销甚至引流都得捎带着听一听”,另外,“老板希望我们当中抖音玩的好的能去拍点视频,这种事不好拒绝,但做起来其实很琐碎,很占用时间”。
除了人员饱和、工作量增加之外,一些贴膜技师也反映存在前辈们挤占资源的问题,“入行前都说散单不愁接,但在群里你来我往的很多都认识,有次抢单,一个打过几次交道的人怼我,说这种有难度的单不适合你”。对于刚入行不久的新人来说,这种挫败感无疑会影响心态。
另外,贴膜培训机构的出现,一定程度上打破了贴膜行业传统的用工模式。此前贴膜行业与汽修行业类似,招收学徒也会发放一定工资,但随着大量学员涌入,付费学技术也逐渐成为共识。“也不敢说是虚假繁荣吧,但现在学员确实招了不少,他们具体往哪个方向走,我们也不敢保证”,某位带教师傅也表达了自己的担忧。
关于贴膜赛道的拥挤,AC汽车此前在统计中发现,天眼查专业版搜索“汽车膜/车衣/改色膜/”等关键词,在业及存续的企业数量多达10.8万家,其中成立时间10年以下的占比68.9%,5年以下的占比46.2%。这意味着,贴膜行业从兴盛走向饱和,只用了5年时间。
对应到“转行做贴膜技师”的话题上,我们可以肯定的,贴膜无疑是年轻人聚集,充满活力的行业。但同样肉眼可见的是,在产品同质化、市场高度内卷的背景下,已经有人掉队,赛道的独木桥越来越难挤。
印象最为深刻的,是一位“脱下长衫”学贴膜的本科学生,在与AC汽车聊天过程中,引用了奥地利作家茨威格的一句话:“她那时候还太年轻,不知道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,都暗中标好了价格”。在他看来,汽修也好,贴膜也罢,选择哪一条路终究是冷暖自知,大多数人只愿看到好处,蜂拥而上之后,才发现自己也可能是行业转折的垫脚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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